甄池安專欄
萬丈高樓平地起,樹高百尺有根基,是苦澀而又甘甜的青少年生活奠定了甄池安的性格基礎。
1959年10月1日,甄池安出生在江門市開平縣簕沖鄉(xiāng)龍鳳村。村子地理位置優(yōu)越,背山面海,村前有一條潭江,商船小艇,穿流不息,村子前有一大水潭形如蟹身,潭邊左右有幾條路基向外蜿延象蟹爪,大潭左右有兩小潭象蟹眼,遠眺象只大蟹,前輩稱之為風水潭,從前村里的人就靠此潭打水喝,小時候的甄池安也是喝這混濁的水長大的。
村里有著一個稍有背景的家庭,這是一個兩姓組合的家,爺爺姓甄,是晚清的準舉人,二十五歲英年早逝,卻留下三個女兒和十來畝的薄水田。父親本姓李,非奶奶親生,因年幼時家貧無以活口過繼甄家的,是奶奶一手將甄父和三個姑姑拉扯成人的,此時生活還算過得去,因此到土改時,便被評為“富農(nóng)”。從此這個家也就三輩人背了個出身包袱。
那時,父親剛好初中畢業(yè)便沒法繼學了,于是往外“逃”,考進了廣州鐵路局,后來結(jié)了婚,母親在家務農(nóng),因考慮到經(jīng)濟收入,父親又轉(zhuǎn)入到廣州住宅公司工作。六十年代初,幾個弟妹相繼出生,加劇了甄家生活的窘迫。文革時更因成份問題,父親被下放回農(nóng)村,家庭生活更陷入困境。
窮一點還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來自社會上的歧視,甄池安也因出身不好一直在遭受著歧視,承受著極大心理壓力環(huán)境下長大的,由于出身問題造就池安提早進入“奮進”號,立志要在社會歧視中爭取地位。就讀初中第一學期,池安就用進步的思想,優(yōu)良的成績向團支部靠攏。當這消息傳到村里,本村有位“貧農(nóng)”指著池安鼻子取笑地說:“看你這“五類”分子的兒子想入團,入牛棚就有得你入,哈哈哈……”。當時池安有點怨家庭了,可一想起父母為人那么善良,自己的初衷就改變了。果然那位貧農(nóng)的話非常靈驗,連續(xù)兩次申請都因成份未獲批準?!爱斃蠋熣椅艺勑臅r,預想到的結(jié)果更令我傷感,我無助地站在老師面前,淚水像斷了線珠子簌簌而下”。老師望著我可憐的樣子哽咽著說:“孩子,我知道你難受,老師亦同情你,你本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不應該受這樣的待遇,可這是社會的原因啊”。老師并鼓勵我不要放棄,繼續(xù)努力,又經(jīng)過兩年的努力,到高中第一學期,才得償所愿。當我懷著興奮的心情跨出校門準備回家告訴父母的時候,學校門衛(wèi)向前問我:“同學你背著書包去哪”,我說要回家,“今天才星期五為什么要回家”,當時我愣了一陣,就往教室跑,老師見到我,含著微笑逗我:“池安今天你怎么了”,“老師,對不起!因為我太興奮了,忘記了今天是星期五”。(學校只允許星期六晚回家)外部的環(huán)境加強了家庭內(nèi)部親情的凝煉,也營造了他沉默善思的性格。
巧的是他父親本也是沉默寡言,好干實事的人。別看他因出身不好被下放回農(nóng)村,可他喜歡用建筑公司學來的技藝在村里處處助人,敬老愛幼,就憑這些,頗被村人尊敬,因父親的無形榜樣,甄池安從小懂得了要出人頭地,就得“學藝”,要有一技藏身。
簕沖鄉(xiāng)龍鳳村雖然在當時還較為封閉,可是一直崇尚知識,尊重有學問的人,每年有考上大學的青年,村里人總是主動捐資出物。逢年過節(jié),青年學生家門口也總是擠滿了人,要求他們寫對聯(lián)講新聞什么的。從這里,甄池安意識到,擺脫歧視的唯一辦法就是要好好學習,用知識武裝自己。從小學到初中,甄池安的成績都是一流的。
轉(zhuǎn)眼快十七歲了,甄池安在當年“唯成份論”還相當嚴重情況下憑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離家十多公里的開平七中高中部就讀,每星期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媽媽都提前為他準備大米回校,年少的他怎沒料到,他一走,全家就只能靠吃蕃薯過日子。父母為了讓他安心讀書,從來不把家里的真實情況告訴他。
這樣的情形一直堅持到高中畢業(yè),當健碩高大的他帶著美好的心情回到家里,想要有個嶄新的開始時,卻沒料到,家里頓頓都是清湯菜葉,稀得可以當鏡子照,筷子下去什么也撈不起來。
怎么會這樣?再三盤問下,弟妹才怯生生地告訴他,家里人口多,工分少,糧食根本就不夠吃。聽了這話,他心里一顫,禁不住一把將瘦小的弟弟妹妹拉過來,緊緊摟在懷里,淚如雨下。
“你們怎不早說,我寧愿留家吃蕃薯,你們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難受啊”
父母親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池安什么叫無私,什么叫“奉獻”,從此也更增強他與父母“分擔”和長哥當家意識。
說到這里,甄池安深感遺憾地引出對母親的懷念,他說:“我母親是一個對兒女充滿愛心、知書識禮又刻苦耐勞的人,她常常鼓勵我們怎樣努力奮斗,向我們描述一幅幅家庭發(fā)展計劃的藍圖。記得我初出茅蘆到從化做事,兩三個月才回去看家一次,她也裝得很不高興,以表明家里事不用我操心,只應在外努力工作多掙錢回來好買自己的樓。但就在我將要賺到夠買一個套間的錢要回來看她時,她卻因長期積勞成疾,得了癌癥,且入晚期,我回來時,媽媽已住進醫(yī)院,只見媽全身浮腫得像一個橡皮人,精神有氣無力。癌癥的疼痛折磨得她苦苦呻吟,爸爸在給她揉關節(jié),妹妹在給她上油擦背,見到此情此景,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嚎啕大哭,一直失控了三個鐘頭……不知是親情,還是血緣的關系,母親在極度痛苦中伸出柔軟的手撫摸著我的背顫抖著說:“安仔!你不要為母親傷心好嗎?你越是這樣,母親越覺得不好受,母親有你這樣一個有良知有品德的孩子就心滿意足了,母親去了,你要好好照顧父親、弟妹,有機會多去我娘家,我娘家就我一個女兒,有錢的話要去拜祭我父母,你聽到了嗎!”“聽到了”我頻頻點頭,但心里不停地祈禱母親的平安。母親又繼續(xù)說:“如果能得到天公的憐憫,讓我多活幾年,我愿時光回到你童年的時候,那時你個子瘦小,身體單薄,有點聰明但調(diào)皮,常把家里的豬追嚇得嗡嗡叫,當你玩累時,我就把你抱在懷里,哼著你喜歡的兒歌,你就聽話入睡了。媽媽怕你睡得不舒服,就輕輕把你放在床上,給你蓋上被子……安仔,我很羨慕過去呀!不過我現(xiàn)在很冷、很、很冷……”聽罷母親的話,我的熱血直涌心窩,恨不得把我的所有獻給母親,讓她得到滿足,我深深地感覺得到母親她對人生的留戀,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可惜在我未能讓她滿足之前,偉大的母愛與我無緣了。
說到這事,甄池安還語音哽咽,好不容易才含著淚說:“她出身大戶人家,自到了我們甄家,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卻克盡婦道操持里外,相夫教子??煲镜筋^了,她應該享福卻沒享過半天福,還不到六十就離開了我們,這給我人生中留下莫大的永遠的遺憾?!?/span>
說遺憾,是因為對母親無私奉獻自己未有一絲的回報,自己事業(yè)的初果無法與母親分享。
原來這“分享”也是他甄家的一門家風,據(jù)說還是從奶奶那里傳襲下來的。
自甄池安父親結(jié)婚后,與奶奶家便是一分為二,二合為一的了。因為奶奶三個親生女兒先后到了香港和加拿大,幾乎隔三岔兩的都會有人寄生活費給奶奶。奶奶舍不得用,有了好東西總想給他兄妹,甄池安至今還能體會到自己當年因交不起學費而面臨輟學時的絕望心情,還是奶奶毫不猶豫替自己交了費而釋懷。添衣物,置書本等也是奶奶節(jié)衣縮食一點一滴的摳出來給辦的呀!從奶奶那里,甄池安很早就體會到了一個詞-分享,他也從小就學著與弟妹分享??鞓沸枰窒恚腋P枰窒?,分享使甄池安的心靈得到莫大的愉悅,池安兄妹就是在奶奶寬厚的愛護下長大的。奶奶的言傳身教讓他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勤勞、儉樸、努力、做一個有用的人!當然這也是父母一以貫的教導。
正是在一種良好的家庭環(huán)境熏陶下,甄池安練就了健康的體格和善良品格,在學校里,甄池安不僅成績優(yōu)秀,他還經(jīng)常組織同學們義務打掃校園環(huán)境,承擔學校菜地勞動,幫忙五保戶等社會活動等,在體育方面,他校外跟了一武術教練習武,校內(nèi)還是乒乓球隊好手,在縣一級一次選拔賽中,他把自己應得的榮譽同別人分享了。